2017年3月29日,黄冈英山警方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破获一起特大团伙贩毒案,共抓获贩毒犯罪嫌疑人7名,缴获各类毒品24.173千克,缴获仿制式手枪1支,扣押涉案车辆6台,涉案金额5000余万元。该案系公安部2016年督办的毒品目标案件之一,其成功破获成为黄冈禁毒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区域协作推动的“全链条”缉毒战
时间倒回到2014年8月17日夜间,英山警方开展大清查活动,在当地一娱乐场所,抓获了几名聚众吸毒者,当场缴获毒品2.6克。当时英山各项禁毒措施抓得非常严,不仅杜绝了制毒案件发生、本地没人敢贩毒,而且外地人也鲜有冒险来英山“送货”。
据为此次提供毒品的吸毒人员阿飞交待,此次毒品是在武汉从黄州人景鹏(化名)手中购得的。从事多年禁毒工作的蒋健军回忆起前期与浠水、麻城等地联合侦办的禁毒案件,景鹏的名字并不陌生。蒋健军立即将工作情况以及心中的疑问向黄冈市公安局禁毒支队进行了汇报。黄冈禁毒支队高度重视,随即将景鹏确定为重点目标,挂牌督办案件,指定由英山禁毒大队主办。此时的蒋健军并不知道,他的一次较真,让黄冈毒品交易市场发生了一场空前的“大地震”,由此拉开了一场长达28个月、跨越湖北、江西两省的禁毒“拉锯战”。
隐藏在冰山后的幕后“黑手”
英山警方接到案件主办通知后,一直在景鹏家附近乔装盯控。通过对景鹏动态分析,英山警方发现景鹏近年来一直都是在武汉购买的毒品,那么“黑手”的藏匿地也很有可能在武汉。经过缜密调查,2015年5月,长居武汉的黄冈浠水籍男子葛林(化名)正式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葛林,在武汉市的“毒网”中有着非常响亮的名号——“葛总”。 现年44岁,20岁时因盗窃被武汉青山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8年,30岁时因盗窃被武汉洪山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35岁时因盗窃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半;40岁时因盗窃被英山警方抓获归案。从盗窃出狱到“转型”贩毒,葛林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而且经营得“风生水起”。多次的盗窃以及13年的服刑经历,让葛林充分认识到“团队”的重要性,也形成了他独有的贩毒管理理念,“分工明确,各负其责”。葛林的同伙称其头脑灵活,不怕吃苦,其下线称其路子广,货品上乘,人缘好。
“毒魔”执着的“职业追求”
葛林高度的敏锐性和强烈反侦察意识也让侦察员大为吃惊。自从景鹏被警方关注后,葛林就再也未正面和黄冈的毒贩交易过。2015年下半年很长一段时间,葛林一直没有动静,案子也陷入了瓶颈期。
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子就到2015年12月,蛰伏许久的葛林终于出洞了,并有了大的动作。接下来的半年,他从云南临沧、江西吉安、广东珠海等地购买毒品及藏匿,并在武汉、黄石、随州、黄冈等地之间贩卖。为了买到好的毒品,他不辞“辛苦”,每次深夜或凌晨独自出发,无论是买货还是送货,都提前一个路口下高速。
说葛林是“毒魔”,一点也不为过,他对贩毒执着得近乎“走火入魔”。他在毒品交易中也并非一帆风顺,还曾有过被“坑”的经历,但即便撞了南墙也不回头。2015年12月28日,葛林一个人前往云南临沧购货,当天从一个从未谋面的女毒贩手中付了10万元低价购得了12000颗麻果,连夜从云南搭客车将毒品夹带回了武汉。半个月后,对方告知还有货,只需葛打款过去,自会安排人将货送至武汉。葛一次便向对方打过去65万元,钱汇过去一个星期,女毒贩称送货的人出了事,不仅再没有安排人送货,也没有退款。而且之前购买的麻果因质量太差大部分都没卖出去,时间长了还发了霉。凭白丢了六七十万现金,葛林很懊恼。但是他并未收手,而是一门心思地想着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爬起来。
经过近一年调查,英山警方对葛林的团伙成员一一掌握:程安(化名),男,1969年出生,武汉市黄陂区人;刘玉(化名),男,1956年出生,武汉市武昌区人;诸波(化名),男,1973年出生,武汉市新洲区人,主要负责在阳逻地区贩卖毒品;景鹏(化名),男,1982年出生,黄冈市黄州区人,主要在黄冈地区贩卖毒品,但2014年10月后一直没动静;刘影(化名),女,1967年出生,武汉市江岸区人;黄声(化名),男,1967年出生,武汉市硚口区人;徐方(化名),男,1967年出生,武汉市江汉区人……为了全面收网,警方一直在暗中进行证据链的搜集。由于葛林团伙交易网都在武汉,黄冈警方立即向湖北省公安厅禁毒总队请示汇报,争取到了高度重视,并获得了大力支持,湖北省公安厅成立了专案组,指定英山警方主办管辖。2016年5月,由湖北省公安厅上报,该贩毒团伙案件被公安部确立为部督毒品目标案件。
铤而走险后的倾巢覆灭
在对葛林的秘密调查中,侦察员与葛林展开了一次又一次斗智斗勇的暗中较量。葛林狡兔三窟,侦察员就兵分几路24小时在居住点附近安营扎寨;葛林随时变换交易地点,侦察员就变换人员、身份跟随……
或许是葛林损失了大量的现金,一心想翻本,才会在2016年上半年“疯狂”地作案,也给警方留下了大量珍贵的证据。2016年4月1日、2016年4月9日葛林自驾白色宝马前往江西购买毒品;2016年4月16日葛林与同伙从云南坐飞机回武汉,此次到云南购买了近200万元的毒品回武汉……当然,葛林并未意识到,在他每次成功交易后,警方布控的天罗地网正在慢慢的收紧。
通过调查分析,自2015年下半年以来,葛林频繁往来江西和云南,特别是江西,葛林几乎每个月都会去。2016年7月初,在湖北省公安厅督办和黄冈警方的直接指挥下,收网一步步临近。
2016年7月24日上午,英山警方获取重要情报:葛林从江西组织了一批毒品将于下午六时运回武汉。英山警方随即抽调精干力量,兵分三路,对葛林贩毒团伙开展收网行动。7月24日17时许,葛林驾驶“贵A05***”卡宴车从龚家岭收费站出来,抓捕民警随即交替跟踪,等待合适时机进行抓捕;22时许,在江岸区球场路与苗栗路交汇处的某餐厅门口将葛林及其女友抓获,从葛随身携带的单肩包内查获麻果36颗,海洛因1.8克,从其驾驶的车辆后备箱内查获麻果37块麻果“砖”(共计22.2万颗麻果,重20871克);23时许,二组民警在江岸区某小区一单元2801室将该团伙的三名成员抓获,在租出屋楼下查获被丢弃的3块麻果“砖”(共计1.8万颗麻果,重1672克)、冰毒590克;三组民警对葛林租住的江岸区某小区二单元2606室进行搜查,在房间内抓获葛的另一女友,查获冰毒4包(重510克)、麻果5包(重530克)。此次收网共抓获葛林贩毒团伙骨干4人,涉毒人员2人,扣押涉案车辆3台。
抓捕行动结束后,侦察员都无法掩示内心的激动:2015年黄冈十二县市共缴获贩卖的毒品11公斤,而此次一夜便缴获各类毒品净重共计24.173千克,其中麻果24.8万颗。三位侦察员用了一夜的时间才将麻果清点完毕,即便戴着口罩,依然被诡异的香气熏得作呕。虽然黄冈警方前期曾破获了很多震惊全国的制毒大要案件,但这一次却是建市以来缴获的单次贩毒数量最高的一次。
白色毒网中的黑色经济
在对葛林团伙调查中,警方发现他们每人的资金往来都是环环相扣,而且数量大得惊人。2015年3月以来,葛林多次向云南的彭敏(化名)购买毒品,累计汇款600余万元;曾因贩毒、吸毒被处理的团伙成员诸波于2015年10月至2016年3月向葛林的账户共计转账80万元;团伙成员程安于2015年10月至2016年7月向葛林的账户共计转账150余万元,仅2016年6月一个月内,程就给葛汇款40余万元;刘影于2015年10月至2016年7月向葛林的账户共计转账25万元;徐方于2016年2月1日一日向葛的账户共计转账20万元……仅葛林一人,自2015年3月至2016年7月间,各项资金往来就高达2000万元,其他团伙成员与各自的下线资金往来也高达1000余万元。
葛林团伙主要以贩卖麻果为主,一颗颗粉红色的麻果,重量从0.08克到0.1克不等,因为小巧,携带方便,在湖北、江西等地的吸毒者中极度吃香。据葛林交待,他从云南进的货每颗不到10元;从江西进的货,进价每颗从22.5元至25元不等,每颗他会加价1元至1.5元给团伙成员,团伙成员以每颗27元到33元不等,再分别批发到下线手里。经过层层递转,到达吸食者手中已高达60至80元不等。同时,葛林团伙将赚取的毒资向赌场和吸毒者以放高利贷的形式借出、收回,收益之高可想而知。而一旦葛林团伙不给某地区或县市供“货”时,当地的“货”则会“奇货可居”,上涨得更快,这便是葛林团伙能够轻松控制湖北大部分地市的毒品价格的重要原因。以至该团伙覆灭后,黄冈英山、罗田、浠水、麻城等地的毒品都“断了货”。
按照葛林的计算方法,2016年7月24日那日从他车上缴获的毒品价格进价就高达500万元,他可以在两三个星期之内就全部脱手卖掉,除去团伙分红,他个人还可以赚取33万元。短时间获得如此巨大的利益,让原本利欲熏心的葛林团伙从没正视过麻果致命的危害。麻果是加工后的冰毒片剂的一种,外观与摇头丸相似,属苯丙胺类兴奋剂,服用后会使人中枢神经、血液系统极度兴奋,有很强的成瘾性,长期服用会导致情绪低落及疲倦、精神失常,损害内脏,严重者甚至导致死亡。而葛林团伙中的每一个成员,都亲自参与吸毒。因为只有吸了,才能真正走进那个“圈子”。
抽丝剥茧后的隐形“毒王”
到案后的葛林一度沉默不语,在大量的犯罪证据面前,他的心理防线一一被瓦解,他深知罪大恶极,但求生的欲望也愈发明显。对于侦察员提到的他的两条“上线”,葛林在感到短暂的诧异后,立即像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一一和盘托出:在2016年5月黑了葛林100万元毒资前,彭敏一直是葛林最信得过的上线,但毒资被黑,货源被切断后,葛果断放弃了彭。与此同时,葛与2015年9月份建立“朋友”关系的江西人“肖总”成为了更为密切的上下线关系。2016年7月24日的毒品,就是“肖总”提供的,当日的毒资还并未支付分文,说是脱手后再支付,可见“肖总“对葛林的信任并非一般。但是“肖总”也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因为即便葛林与其有过多次结触,但依然不知道其真实姓名,每次葛林要与“肖总”联系必须通过其随从,每次交易也是在江西吉安、宜春等地不同变换。而且每次葛林向其支付毒资,接收的都是不同地区、不同银行、不同人员的卡号。
此时,云南警方传来消息,对彭敏已立案查处。而提供如此大量毒品的“肖总”还一直逍遥法外,这让英山警方的压力倍增。“肖总”真实身份是谁?接收毒资的二十余个卡号与持有人是否一致,他们与“肖总”是什么关系?“肖总”的幕后是否有一个更大的“毒网”?带着一连串的疑问,2016年9月初,黄冈警方专案组踏上了前往江西的征程。
在全国禁毒“一盘棋”的大背景下,专案组得到江西各地警方的大力支持和配合。据葛林交待,他与“肖总”二人交易大多在宜春,并且“肖总”还曾在宜春接待葛林并在娱乐场所消费过。专案组将第一站放在了宜春。在宜春,侦察员们发现“肖总”真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毒王”,他曾经去过的酒店、娱乐场所,都不是用他的身份登记的,跟他接触过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很有钱,有一个象征身份的尾号为6个1号的手机号,但从不开机,登记的也是别人的名字。别人无法联系到他,他想联系别人时才会出现。一时间,案件似乎走进了死胡同。但专案组没有放弃,既然找不到“肖总”,就把接受过毒资的卡号一一调出来。江西、广州、深圳,一个月,侦察员行程万余里,但凡有真实信息的全部查了个底朝天。围绕着这些人员生活圈、朋友圈,凭着一条条蛛丝马迹,一个名字终于拼凑了出来——胡雄(化名)。
惊心动魄的决战之巅
正当侦察员以为大功即要告成之际,却发现狡猾的胡雄并未留下太多的证据:从未在银行办理业务,从未有过住宿登记,在江西、广东有多处房产,四个“女友”都不曾主动联系到他,身为新余人,却从不亲自在家乡交易毒品。
可喜的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专案组虽未查找到胡雄藏身的具体地址,但查明了以其为核心的贩毒团伙的主要成员柳武、胡武、胡强等人。
此时江西警方也传来了好消息,因为胡雄掌控当地新余、吉安、宜春等三地六县市的毒品货源和价格,且与当地四大贩毒团伙都有密切联系,被江西省列为禁毒重点目标之一。
2016年10月,专案组深入江西宜春、新余、吉安开展工作,专班民警经过五昼夜的拼搏,深入三地六县市区调查取证,行程五千六百多公里,查清了江西上线胡雄贩毒团伙在三地六县市区的作案规律以及藏身地点,为下一步收网提供了准确基础信息。
2016年11月,专案组再次派出精干力量深入南昌、宜春两地,经过一个星期的紧张工作,基本查清了胡雄贩毒团伙的贩毒资金网络相关证据和动态情况。
2016年12月15日,一场“全链条”的缉毒战迎来了最为惊心动魄的巅峰决战,专案组四赴江西,深入新余开展收网行动。在江西省公安厅禁毒总队、侦察总队、南昌市东湖区禁毒大队大力支持下,专案民警于12月20日21时30分在新余市某国际大酒店将江西贩毒团伙主犯胡雄抓获,同时抓获团伙成员3名,依法扣押涉案车辆3台。
任重道远的“余罪”大追捕
2016年8月6日在武汉市江岸区将葛林团伙成员程安抓获,当场扣押涉案车辆1台;
2017年2月11日,专班组南下江西开展抓捕行动,经过两天两夜的艰苦秘密侦查,于23日下午6时许在江西省吉水县白水镇加油站将胡雄贩毒团伙另一主犯陈方(化名)抓获,陈方到案后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随着葛林、胡雄两大毒枭的成功落网,湖北、江西两大贩毒团伙被成功瓦解,黄冈、新余、宜春等地的毒情形势将会在一段时间内得到控制,然而想要把这种“猛于虎”的白色毒祸彻底铲除,还是一场任重而道远的艰苦战役。
作为部督案件的主办方,英山警方已从短暂的庆祝中抽离出来,等待着他们的将是再一次的征程。虽然贩毒团伙主犯悉数落网,但部分团伙成员四散逃亡,本着除恶务尽的天职,蒋健军正在与战友们奔赴“余罪”大追捕的最前沿。
目前,此案尚在进一步深入审查深挖扩大战果之中。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